顾雪嫣现在是不是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谢珩?
谢策想象着她会是如何的笑,是情绻款款亦或是弯起眼,一双眸子亮晶晶,无论哪一种,她都从未那样对自己笑过。
被寒意浸染的黑眸内,深深镌刻着难言的落寞。
管事看到谢策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道:“世子回来了,您定是还没用膳呢吧,老侯爷和几位老人夫人正吃着,您也一块用些。”
谢策敛起眸中的暗色,颔首朝花厅走去。
谢老侯爷吩咐下人添了碗筷,谢策在谢珩一旁坐下,两兄弟对视,还是谢珩先开口道了声:“二弟。”
“大哥。”谢策轻勾了勾唇。
微妙对立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形涌动,旁人并没有察觉不对,谢老侯爷看到孙子回来心里高兴,嘴上却是没什么好气地说:“你衙门事再忙,总不能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
“祖父消消气,等我说完话,您再气也不迟。”谢策对于谢老侯爷的问责总是自有一套应对手段,换做别个那是绝不敢如此对谢老侯爷说话的。
谢老侯爷闻言把眉毛一拎,“什么事?”
谢策淡道:“明日我要动身去骊县,约莫过了正月才能回。”
再有几日就是除夕了,又马上是谢珩大喜的日子,谢策这时候说要离开,众人都面露诧异,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
谢老侯爷拿着筷子的手往桌上一拍,一桌子的人都噤了声,吕氏蹙紧眉心问:“马上就过年了,你这时去骊县做什么。”
“有一桩案子牵扯过大,需要儿子亲自去一趟。”谢策从容解释。
“不准去!那么大个京兆府除了你没人了?”谢老侯爷声色俱厉的瞪着谢策,“一个两个都要走,你们两兄弟是要干什么,反了天了!”
谢策不惧老侯爷的震怒,不紧不慢道:“祖父,我只是去办案子,不多时也就回来了,何况我身为京兆府尹,这本就是我的本职。”
谢老侯爷粗声喘气,他倒不是怪谢策什么,只是介怀谢珩的自作主张,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回到府上,却要远调去那么远的地方,岭南是什么地方,有哪个官员肯去。
吕氏原就只是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了谢珩要去岭南的事,谢老侯爷的这番话让她凄入心肺,捏袖掩面,无声啜泣,“你们一个个都走,这年也没法好好好过了。”
谢珩目光复杂,对于母亲他无疑是有愧的,他此去岭南,经年之后还可以回来,可若舍弃了雪嫣,那便是一生。
谢策沉默不接话,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谢老侯爷没了再动筷的兴致,率先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谢策走出花厅,谢珩在身后叫住他。
“二弟。”
谢策驻足转过身,“大哥还有何事。”
谢珩站定在他面前,短暂的缄默后道:“等过了除夕,吃过团圆饭再去也不迟。”
“大哥还是不要留我了,案子耽误不得。”谢策唇边的笑意寡淡,漆黑的瞳眸在灯火下明明灭灭,几分落寞被仓促掩下,但到底是不见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谢珩沉默几许,没有勉强,“以后府上就交由你来照顾,大哥想自私一回。”他停了停,慢慢微笑,“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谢策眼里暗藏不可测的深意,亦扯了抹笑,诚然道:“我也在这里愿大哥一路顺风。”
作者有话说:
翌日清早, 谢策便带着人马离京赶赴骊县。
随着除夕的到来,顾府上下一派合乐融融的景象,雪嫣和几个姐儿清早就坐在一起贴对联和窗花。
顾纾云展开自己剪的窗花,“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快看, 我剪的好不好?”
顾纾云穿得一身红彤彤的袄子, 丫髻圆扎,活脱脱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一双圆圆的杏眼圆睁, 滴溜溜的望着众人, 乐滋滋的等着夸奖。
雪嫣忍不住在她软乎乎的脸上摸了一把, 笑着夸赞,“好看。”
其他人也都道好, 顾纾云心满意足的瞧着自己的杰作,抬眸对雪嫣道:“那这个我就贴四姐姐窗子上。”
顾纾云抱住雪嫣的手臂, 刚刚还满是笑容的小圆脸忽然垮了下来,“四姐姐,我舍不得你去岭南, 你去了还回来吗?”
顾纾云抬着恹恹的小脸望向雪嫣,本来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变得低迷不振,顾玉凝更是一剪子把手里的窗花给剪了破。
雪嫣垂了垂眼,从前她巴不得自己不是顾家的女儿, 可真到这个时候她还是舍不得,她打起精神安慰顾纾云, “四姐当然是会回来的。”
顾纾云泪盈盈的点头。
“四妹还有些时日才成亲呢,这些日子我们就多陪陪四妹 。”顾如霜安慰众人, 又点点顾纾云的脸颊, “除夕可不兴哭鼻子。”
顾纾云勉强止住眼泪, 众人也不再提这败兴的话,贴过窗花后就一齐聚到顾老夫人院里。
除夕团圆饭吃的早,天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