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真就离开了小楼。
楼外青墨看到谢策出来,心里一凛,四姑娘莫不是又同世子闹上了?
他暗暗窥着谢策的神色,见他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怒不可遏 ,才问道:“世子是回衙门还是?”
“回府。”谢策淡道。
马车一路行到镇北侯府,谢策不紧不慢的往墨云居走去,穿过庭院,隐约看到水榭内坐着一人,定睛看去,是谢珩。
谢策站定片刻,提步走上前。
听到脚步声谢珩略偏了偏头,“回来了。”
声音喑哑。
谢策颔首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打翻在桌上的空酒壶,皱起眉心道:“大哥便打算一直这么下去了?”
谢珩笑着摇头,苍凉印在眼中,尤其清楚,“我梦到雪嫣了,难以入眠,才来这坐会儿。”
听他提及顾雪嫣,谢策眸色暗了些许。
“我梦到她还活着,只是走丢了。”谢珩缥渺轻忽的声音染上几分极细微的欣然,“我找到了她,我们一同去岭南。”
谢策面上不显端倪,心头却浮了冷意,淡淡的嘲弄噙在眼里。
当真是情牵至此么,一个坚信对方必然会找到自己,一个则幻想还能找到对方。
痴心妄想。
“我知大哥难以接受现实,我也是一样。”谢策困苦而笑,眉眼间是浓厚的哀思,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但人总要向前看。”
谢珩陷在悲凄之中难以自拔,眼中噙泪,拎了酒壶给自己斟酒,“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谢策没有再劝,默然起身。
这一夜对雪嫣来说是煎熬,破晓的阳光自窗棂洒落,她睁开迷蒙涣散的眼眸,眼底的光都难以聚在一起,唇上咬的全是齿印,整个人没有一丝力气,空乏感几乎将她整个人掏空,每寸肌肤都渗着焦灼,不安已经攀到了顶峰。
紫芙清早上来伺候,看到雪嫣的样子吓了一跳,散开的乌发缠乱,浑身上下透着不自然的红。
她急忙跑上前去搀扶,“姑娘。”
“别碰我。”手刚碰到雪嫣身上,就被她极为激烈的挥开。
被紫芙碰到的那块皮肤敏感的泛着刺痛,难道真的非谢策不可?雪嫣无助蜷紧身体,眉心紧拧。
紫芙知晓这是因为蛊的原因,却不想会如此厉害,当即道:“奴婢去请世子。”
“不许去!”雪嫣维持着残存的理智,她不要向谢策服软,更不能让自己沉沦下去。
紫芙看她连呼吸都在打颤,迟疑着没有应话。
雪嫣无力的哼吟了一声,紧紧看着她,呼吸不稳,“听到没有。”
紫芙不得已点头,“是。”
雪嫣辗转在床榻之上,指尖无意识触碰到什么,竟奇异的得到了短暂的安抚,雪嫣撑起眼皮看去,是谢策搭在床栏的大氅,上头残存的气息,让内体的蛊虫安稳了片刻,可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更为强烈的反噬。
雪嫣如同濒死的鱼看到一汪水池,她反复告诉自己不可以,但还是控制不住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那件大氅。
紫芙虽然答应了雪嫣,可又实在担心这样下去会出岔子,思来想去,还是悄悄去见了谢策。
谢策低头写着呈文,听了紫芙的话神色不动,只淡问:“是嫣儿让你来的。”
紫芙短暂的迟疑了一瞬,谢策冷哼了声,“既然她愿意熬,那就再熬着罢。”
“可是姑娘的样子瞧着很不好。”紫芙皱紧着眉,就算是房中之药也尚有缓解的余地,可这蛊发作起来凶猛,且没有任何其他之法。
谢策握笔的手略微握紧,他自然知晓小东西这会儿有多可怜,自己昨夜之所以离开,便是防着又要对她心软。
青墨从外面进来,“世子,三皇子来了。”
谢策看了紫芙一眼,紫芙会意退下。
谢策淡看向坐在椅子上悠然喝茶的赵令崖,“三皇子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
太子本已大安,却在一夜之间突发重疾,虽还未查出异端,但这时机实在过于微妙,现下整个朝野上下都已乱成了一团。
赵令崖沉眉目露忧色,“我对太子太子一事焦头烂额,来与旬清你探讨可有挽救之余地。”赵令崖如此说着,抬眸朝谢策微微一笑,“这说法可还行?”
谢策不置可否。
赵令崖与他商谈接下来的事,谢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开始耐心不足。
整整一天一夜,这样的时间对雪嫣来说,应是到了极限。
“我还有事在身,三皇子请回罢。”谢策下逐客令。
赵令崖习惯了他这般态度,也不恼,掸了掸衣袍起身,又似想到什么,目光打量向谢策,“你倒是不像我想得那般伤心。”
谢策抬眸看着他。
“顾家女的事。”赵令崖意味不明道:“我去看过时安,那才是心上人身亡该有的样子。”
谢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