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捏着双手,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怎么会……
谢珩朝她看了一眼,第一次说了重话,“出去!”
殷梨心口一缩,当即就要走,可看见谢珩眼底的沉恸和慌乱,她犹豫了。
良久,殷梨才道:“我见过她。”
谢珩浑身一震,擦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雪白的衣袖被油污渗透。
他转头看着殷梨,一字一字,极缓慢地说:“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你说什么?”
震颤的声线和逼视过来, 失了冷静的目光,让殷梨心头抽了一下。
她看着谢珩发愣,眼底狂涌而出的希冀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他真的那么喜欢那位顾姑娘?
她心里不甘, 紧抿着唇不愿开口。
“说话!”谢珩劈声逼问。
攥心的灼急疯狂滋生, 谢珩早已将什么风度理智都抛到了一旁。
殷梨身子因为受惊而打颤,她仓皇退了一步, 眼中迅速泛起湿意, 语无伦次道:“或许只是我看错, 长得像。”
殷梨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 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她要怎么告诉谢珩, 这位顾姑娘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和他的亲生弟弟在一起。
谢珩深吸一口气, 闭了闭眼,粗声命令:“把你看到都说出来。”
殷梨第一次在谢珩身上感受到不曾有过的威压,才明白过来这个顾姑娘对他到底是如何重要的存在。
最让她心惊的是, 谢珩半掩在袖下,不断发颤的双手,他似已是用尽了力气支撑,才没有让自己彻底失态,
殷梨喉咙一苦,忍着想哭的冲动, 终于开口——
“月前,在城外官道上的客栈, 我看到了她。”
殷梨说着喉咙越来越干涩, 几番动唇才迎上谢珩焦灼的目光, 道:“在她身边的是,是,世子。”
谢珩瞳孔遽然缩紧,袖手一挥将案上的全数扫落,整个人似被狠狠冲击过猛地一晃,扶住桌案才站稳,扣在桌沿的手背经络根根暴起。
殷梨吓得惊声尖叫,惶然对上谢珩的眼睛,他一双眼睛血红,阴霾遍布周身。
殷梨心头大骇,“或许是我看错。”
“不会错的。”谢珩声音轻的似烟雾飘过。
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谢策从来就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他以为他至少会顾忌他们的手足情谊。
这种生性凉薄自私的人,又怎么会在乎情谊。
可笑,真是可笑。
……
地牢昏暗阴潮,血腥和腐败味将空气都浸染得死气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又忽然没有征兆的戛然而止。
卫萧丢了手里的鞭子,手一挥,身旁的下属就提了凉水,直接浇到了地上满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和尚身上。
正是当初引雪嫣上灯楼的小和尚。
“咳——咳——”
嘶心裂的咳嗽声夹杂着痛苦的□□。
卫萧下颌一抬,上来两个人将人架了起来,他冷声道:“我劝你还是都交代了。”
“贫僧,什么都不知。”和尚口中吐着血沫,大口喘着气,痛苦的说。
“冥顽不灵。”卫萧拿起鞭子,凌空一挥,破空的声音叫人心惊肉跳,落到身上还不皮开肉绽。
和尚不断求饶,口中还是那句话,不知。
地牢的入口处有脚步声响起,卫萧转头看去。
“主子。”
谢珩目光落到和尚身上,“不肯说?”
卫萧道:“恐还要些功夫。”
“你这么审是没用的,二弟手下的人,嘴硬的很。”谢珩轻声道:“试试弹琵琶。”
和尚脸色骤然一变,就连卫萧也骇住了呼吸,弹琵琶听得文雅,其实是剥开皮肉以肋骨为弦,刀尖为指,痛苦可想而知。
谢珩眉目平和的好像再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卫萧迟疑道:“主子。”
谢珩眉心微折,身形闪动,上前一把遏住那和尚的下巴,轻松卸了他的下颌,一粒黑色的药丸从他口中掉落。
卫萧一眯眼,惊道:“他想要自尽。”
谢珩冷声吩咐:“行刑。”
走出昏暗的地牢,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阴云笼罩,大片的黑云不断挤压着天地,阴郁压抑,风声呼啸似呜咽。
谢珩迸发的怒意几乎冲破胸膛,心口被狠狠的撕扯。
迷药,假死,囚禁,整整四月余,雪嫣就在长安城,在那座他不止去过一次的澜庭小筑,被整整关了四月余。
这四个月她经历了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一想他就会发疯。
卫萧神色凝重,想劝却无从开口,任谁都无法接受,被自己的亲弟弟背叛,设计抢了妻子。
何况世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不怕与主子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