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箭雨飞射而来,谢策不闪不避,直到重重倒在地上,也只是盯着那道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他心里想的是“囡儿回头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
终于,他看到她回过了头,瞳孔缩紧,声嘶力竭喊着的似乎是他的名字。
“谢策——”
谢策微微笑起来,这一次,你终于对我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
那个,不be不换男主
雪嫣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 那么希望自己不要恢复眼疾,她怎么会看的那么清楚,看到谢策重重倒地,如同一块巨石倾然崩塌, 为什么不站起来, 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他的眼睛还是如过去一样,好看的似夜色浓稠的苍穹, 可苍穹之下的星火在熄灭, 眼帘缓缓合拢。
睁眼啊谢策!
“谢策!”
雪嫣一下睁开眼睛, 仓皇不定的双眸中泪意湿黏, 胸口起伏着,慢慢用手背压住眼帘, 是第几次做梦了?
只要闭上眼睛,浮现出的就是那夜谢策浑身是血, 倒在她面前的模样。
手背被眼中沁出的泪水染的湿濡,雪嫣握紧手心,就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她永远不可能再忘了他。
到死他也不会放过她。
“谢策,你怎么能这么卑鄙。”雪嫣恨声低骂,泪水越流越凶狠,“混蛋, 混蛋!”
紧咬的齿缝挡住了怎么也无法宣泄的怨怼,恨痛。
“姑娘。”紫芙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雪嫣轻张开唇, 吐出一口颤抖的呼吸,将眼泪逼了回去。
紫芙挑了帘帐进来, 略略窥过雪嫣的神色, 走上前, “姑娘,大公子下令,再过三刻大军便拔营启程。”
雪嫣缓慢点头,“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更衣,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她身上跌落,雪嫣缓缓低下头,掉在脚边的是一个已经被血污染的看不出名状的东西。
雪嫣轻颤着手将其捡起,紧握在手中。
峪山一役后,燕王被谢珩擒获,所有叛军全部投降,残余在两江,由燕王次子所率的一小队兵马也被谢珩以极快的速度全部收复。
程、林两名副将,以及马裕将军所率的三对兵马各自回营,谢珩则押了燕王及其部下首领入京赴法。
而谢策……雪嫣压下眉眼,羽睫不堪重负的颤动。
在她营帐的左边,谢策的棺椁就停在那里。
他的尸身被送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满身都是血,刀伤箭伤将他身上的甲胄毁的支离破碎。将士为他整装的时候,从他怀中掉出一个平安符。
就是雪嫣手中紧紧握着的这个。
这个平安符是她不情不愿,被谢策拢着手所绣成的,她那个时候是想他死的,这个平安符怎么可能护他平安,而他却一直放在怀里。
现在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她应该觉得解脱,可是为什么,她喘不过气,为什么要一夜一夜的出现在她梦里。
雪嫣抬手捂住眼,肩头脆弱被压垮,死死压抑着将一声声抽咽咽进喉笼里。
“姑娘。”紫芙神色一惊。
雪嫣用力吸气,缓解情绪,“我没事。”
紫芙满眼的不放心,又不敢多提,手脚麻利的替雪嫣洗漱更衣。
……
另一边,许谨已经先一步入京,赶赴皇宫向赵令崖复命。
赵令崖淡看着许谨道:“将事情原原本本与朕说一遍。”
谢策战亡的消息早已随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回京中,但是谢策此人智多近妖,不亲耳听许谨说,他还真是不放心。
许谨:“是。”
赵令崖听他将原委说完,再听到谢策同时也给马裕送去调令的时候心中立刻起疑,沉声问:“你可有亲自看过他的尸体。”
许谨颔首:“回皇上,臣确定亲眼看见的是谢策的尸体,且臣替他搭过脉,确认吸气已断。”
他略微抬起眼,看向龙椅上年轻帝王清隽温雅的脸,“但是谢策此举,微臣不懂。”
赵令崖却道:“你退下罢。”
赵令崖名内侍取来酒水,摒退完殿中的一干人等,提壶斟了两杯酒。
“旬清啊旬清。”赵令崖拈起酒杯,朝着空空的一面虚举了举杯,就如同往常同谢策对饮作伴时一样。
“朕是当真舍不得你,也是当真不敢留你。“赵令崖轻叹着,唇边扬出一道浅弧,略显失意,“今次看似是朕算计了你,实则是你把朕给算计了。”
赵令崖略倾手腕,杯中的酒水就撒了下来,“往后,怕是再没有能让人朕推心置腹的人。”
赵令崖兀自又饮下一杯酒,下令准许侯府中人出城为谢策扶棺进京。
大军整军再城外三十里出,谢策的棺椁已经从帐中起出,有亲兵护押。
谢珩走至棺椁前,憔悴的面容上是无法遏制的沉痛,“二弟,我们马上就能回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