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月色沉凉。
段妙已经洗漱完靠坐在床内侧,手里捧着话本,长发散下,微翘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鼻尖也是翘挺挺的,菱唇含珠,凝白的肌肤像能掐得出水来,俏生生又娇滴滴的模样。
施竹月穿着绛紫色的烟纱长裙,玉手挑起帘帐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段妙笑道“上一回你上我这来挤着睡,还是三年前呢。”
“嗯?”段妙偏过头看她,她适才正看的入迷,没听清施竹月说的什么。“竹月姐姐说什么?”
施竹月却立即噤了声,懊恼自己怎么不过脑子就说话,好在段妙没听清她说什么,一笑道“我说你怎么还没睡。”
段妙将话本一合,笑眯眯看着她“我等你呢。”
施竹月掀开锦被躺了进去,段妙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竹月姐姐身上真香。”这美人简直比男子还要赏心悦目。
施竹月点了点她的额头“快睡。”她怕的就是这样,两人从小就常睡一个被窝,段妙就喜欢上下其手的闹她。见她这回只是抱着她的手臂才松了一口气。
拉下段妙的手时,却不慎摸到了她手腕上的伤疤,施竹月垂眸看着,眼中流露了几分疼惜。
段妙注意到了她的神色,试探着轻语了一句“这些疤……”
施竹月峨眉轻颦,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你千万莫再像从前那么傻了。”
看来施竹月真的知道些什么,段妙乖巧的点了点头,还等着她再多说些。
施竹月却道“我知道有些话我说了你不爱听。”轻叹了声“早些睡吧。”
她爱听啊!段妙眼巴巴的盯着她瞧,可惜施竹月没有看出她眼中的期盼之意。玉手微抬,屋内的烛火便尽数熄灭了。
段妙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好生羡慕,教中上下恐怕只有她需要每天夜里吹熄烛火后抹黑上床。
施竹月已经睡下了,段妙也只能扯着锦被躺了下来,满腹心事。
冷白的月色之下,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凌空跃起,正是楚辞和空海。
楚辞手中的长剑透着刺骨寒芒,一招一式凌厉非常。剑锋所及之处破风斩气,枝头的树叶被剑气所震落。
空海初时还能从容应对,可百招之后就开始
有些力不从心,运气反攻去,楚辞却像是看破了他的每一个招式,一个回旋,避开了剑锋,既而跃起提剑刺去,两剑相撞发出“铛铛”的刺耳声。
剑气震动,两人都后退跃出数丈,继而收敛内力,相视一笑。
空海走至廊下,拿起小几上的酒壶斟酒,笑叹道“果然这日子过得□□逸懈怠了,如今你的功力已经远在我之上了。”
楚辞挽剑于身后,淡笑道“师父过誉了。”
空海将盏中的酒一饮而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见你的招式与我往日所教你的大不相同,却又有其影,这是为何?”他熟悉楚辞的身法,却永远也猜不到他的下一招。他的招式诡谲多变,而且狠辣利落,直指要害。
楚辞在空海对面坐下,俊逸的脸上略带了几分玩味的笑容,道“当年师父将除天龙寺以外的各派武学法门倾囊传授,却还没来得及教弟子如何运用的相得益彰便被逐出了天龙寺,弟子只能另辟蹊径将各家武学招式拆分再加以融合。”
空海连连点头,面上丝毫没有羞愧之色“不愧是我的徒弟,有我当年的风范。”
楚辞眼睫低垂,无声一笑。
天龙寺虽不入世,却在江湖上有极高的地位,他原还替空海惋惜,若没有被逐出师门,那他现在就是天龙寺的掌门主持。可如今看他在圣月教过的这般恣意洒脱,却又有几分羡慕。
空海一杯杯喝着酒,看了眼正把玩着酒盏的楚辞,宛转道“不如我去跟那小丫头说收你做徒弟,日后继续跟着我。”
楚辞抬起眼,眸中平静无波“小丫头?”
“就是教主,那丫头虽然行事乖戾,但应该还能卖我几分面子。”空海暗自叹息,这么一个古灵精怪又讨喜的小丫头,怎么就随了他父亲狠戾的性子。
楚辞眸光微暗,舌尖轻舔舐过唇壁内还没有愈合的那处,淡道“不必了,师父贸然提出收我为徒,恐引人怀疑。”
空海无奈点头“委屈你了。”莫说他原是太子,就是寻常人也难接受自己做一个男宠。
楚辞但笑不语,他委屈什么,倒是有人委屈给他看。这日子不顺心,总该有人陪着他一同不快活,这样他才觉得有几分意思。
……
段妙本想在施竹月这再赖上几日,可看着玄月堂内的弟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回了曳月阁。
从券门下走出,段妙就看见了院中一袭白衣,静坐在树下的四雪,清清冷冷,透着几分温雅。段妙忽然觉得他此刻的气质很像一个人——沐湙。
四雪似有所觉得看过来,见到是段妙立即起身朝她走来,欣然一笑“教主。”
这一笑便不像了。沐湙这人阴狠毒辣,即便披着温雅的外皮,骨子里也是黑透了,哪里有那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