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越来越近, 仿佛紧贴着后脑勺。
耳畔环绕着女孩哀伤的哭声。
铺天盖地的纸钱严重限制了池殊的视线, 好几次他险些被那些挽联给缠住手脚,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朝他的身上飞去, 触碰他的皮肤, 激起阵阵毛骨悚然的凉意。
池殊隐约看到前方数十米的地方有个拐角, 捏了捏汗湿的掌心, 加快步伐往那里赶。
背后的那些人追得越来越紧。
他们明明动作僵硬,肢体摆动的幅度甚至称得上迟缓, 却以一种非人的速度追赶着最前方的青年。阴风吹来,铃铛声愈发急促。
池殊脚步一转, 冲过了那个拐角。
他借着惯性将自己的身体压在最近的那扇门前, 一手死死摁着门把, 一手用金属丝飞快地撬锁。
昏昧的阴影下,青年的指尖微微颤抖, 肩膀伴着气喘上下起伏, 他垂着眼,红色的耳钉在发丝间闪着冷光,毫无血色的唇绷紧成直线。
快一点。
再快一点。
……
胸腔后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急促的铃铛声已经近在咫尺, 震动着他的耳膜,女孩呜呜的哭声愈发幽冷,只消数秒,他们就会经过拐角,看到这个已然穷途末路的青年。
松动的锁芯发出咯吱的摩擦声,但还未到完全撬开的临界点。
池殊的额角沁出冷汗,手上动作平稳,即使在这样紧迫的危机之下,他的大脑还是给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来不及了。
那一刻,池殊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自己无法在不被他们看到的情况下藏进这个房间。如果现在放弃撬锁逃跑,很快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抓住。
两头都是死路。
催命的铃声一刻不停,他们已然无限地逼近青年所在的拐角。
冰冷的气息麻痹了他的神经,池殊感到浑身都像浸泡在冰水里。他盯着那个昏暗的锁眼,继续手上的动作,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门突然开了。
从里面打开的。
池殊瞳孔微缩。
下一瞬,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伸了出来,不由分说抓住青年的手腕,一把就将他给拖了进去。
对方力道大得出奇,还没等池殊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拽入了房间,背后抵着冷硬的木板,随着咚的一声响,门顺势合上了。
像是为了怕他发出声音,那人的手牢牢捂住他的嘴巴,铁箍似的手肘压在池殊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摁着他的手臂。
非常利落的锁人姿势。
房间里很黑,池殊眨了下干涩的眼睛,勉勉强强能辨认出身前之人五官模糊的轮廓。好像是熟人。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小心地将呼出的空气从对方的指缝间溢出。
外面的走廊上,冰冷的铃声与脚步仅和他隔着一扇木板。
他们似乎停了下来。
铃声也随之停下了,外头此刻安静得诡异,憧憧人影就立在门后,僵硬的脸上面无表情,用阴冷的视线齐齐注视着这扇门。
寒意令池殊的皮肤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呼吸尚未平复,贴着门板的掌心沁出冷汗,突然感到那人抓着自己的手也很冷,不似活人该有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空灵的铃音慢慢朝着远离这里的方向飘去。
待周遭又陷入沉寂后,陈延终于松开了捂着青年嘴巴的手。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池殊长长舒了口气。
他打开手电,淡白的光束照亮青年此刻狼狈的形容,未适应光线的眼睛不自禁眯起。
“我帮了你一次。”陈延说。
他口吻淡淡,池殊很快意识到对方在指什么,喘匀了气后道:“这次多谢你了。”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依旧在盯着他,等待下文。
“……”
池殊:“64。”
报了san值后,对方才把视线不紧不慢地收回,嗯了一声。
陈延:“看来盲目自信的不是我,而是你。”
池殊:“……”
这人还惦记着他那时说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