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梦,纪平澜倒是宁愿这梦一直做下去。
好吧,先不去想何玉铭怎么会被陈澈绑架,不去想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不去想何教官为什么成了满城在找的通缉犯,不去想刚才明明有中枪伤口怎么会消失了,不去想蝰蛇他们为什么突然自相残杀死了个一干二净,不去想毕业那天何玉铭怎么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也不去想现在何玉铭为什么像前后左右都长眼睛似的在这么多人的搜索中游刃有余地躲来躲去。
那些疑问都以后再说,现在他得先集中精神保护好何教官虽然怎么看何玉铭也不像是需要保护的样子。
决定
规则并未限制我们不许杀人,只要事情别闹大,十几亿人里随便死几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不论是母体时期的林兰,还是现在的我,都从来没有想过要陈澈的命,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是终结,是消失,不是惩戒或者报复的手段。像陈澈这种人,我当然不会将他简单清除了事。
之前我还在想,过去的糊涂帐可以不跟他算,光是冲着陈澈把我关了一个多月,我就不会让他好过。
可是等到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反倒不想报复他了,因为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林兰究竟有没有爱过陈澈,我已经无法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前犯过的错误,现在的我不会再犯。
那么以前没有成功的实验,现在为什么不重新试试呢?
摘自监护者的观察笔记
城防团在镇北转了半天,最后一无所获,搜索重心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镇北的大街上现在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队人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何玉铭跟纪平澜也不用满街跑了,躲到了一栋楼房靠河边的屋檐下暂歇。
远处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一队人马喊着在那边、别让他跑了之类的,踢踢踏踏地追了过去。
何玉铭等他们路过了,就带着纪平澜另找地方隐蔽,因为河边现在也不安全了。
走了没多远,他突然停下来。
纪平澜赶上几步:怎么了?
何玉铭没有回答,他在巷子里忽左忽右地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个阴暗的死胡同口停了下来。
站住。
在月光也照不到的阴暗死角里藏着一个人,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他抬枪指着何玉铭冷声发出警告。
纪平澜眼疾手快的将何玉铭一把拉到了子弹打不着的转角,伸手就要掏枪,但何玉铭制止了他。
是你?黑暗里藏着的人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纪平澜觉得这声音挺耳熟的。
是我。何玉铭离开转角把自己暴露在枪口下,他像平时那样淡定地笑了笑,好久不见,陈澈。
黑暗里的人难以置信地往前移了一步,让月光照到了他的脸,那的确是陈澈没错,只不过看起来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只手还压在腹部。陈澈在逃亡过程中挨了一枪,子弹还留在里面,现在他的每一下呼吸都要忍受剧痛的折磨。
何玉铭这下知道刚才跑过去的那队人是什么人了,显然那不是什么城防团的兵,而是何国钦派出来追杀陈澈的人马。
不知道陈澈是怎么顶着这么多人的追杀逃出来的,而且哪里也不去,偏偏自投罗网地跑到星子镇。何啸铭的兵正在下山,等他们跟何国钦的人马碰头,再把镇子一封,陈澈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去。
其实就算飞得出去也没什么区别,蝰蛇已死,狸猫叛变,其他手下在逃避追杀过程中都已经跟他失散,不知道下场如何。就算没死,等看到军统的命令,也会放弃陈澈了,他们毕竟是军统的人马,不是陈澈的家丁。
但是陈澈却在笑,一看到何玉铭,他就放下枪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太好了,还来得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何玉铭问。
我回来找你。陈澈说话时也喘的厉害,因为伤口的疼痛在大冷天里冒出了一头的细汗,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纪平澜如临大敌地举枪指着他,只好站住不动。
他没空理会纪平澜,有些话要急着对何玉铭说,陈澈也知道再不说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想明白了,你说的都是真的。之前我还不信,后来仔细想才想明白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不过没关系你是附身也好,借尸还魂也好,都没关系陈澈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林兰,你还活着
这笑容在记忆里似曾相识,十年前更加年轻的陈澈也常对林兰这样温柔地笑。
何玉铭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体都选择了重生,仍不愿删去这记忆。他倒是忽然觉得陈澈可怜,但这件事上他无法施以怜悯:不,我骗了你,我不是林兰。
陈澈无奈地笑笑:还生我气呢?别气了好不好我那时候也是不懂事,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一生气就想关你几天吓吓你,谁知道
何玉铭不想再跟他说这件事:好了,不用解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