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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1 / 2)

七杀说完那些话后,为谢步晚留下纸笔,便离开了。

谢步晚呆呆地看着床头柜上的纸笔,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只感觉自己疲惫,无比地倦怠,什么都不想思考。大脑就像一块老旧氧化的磨盘,既生锈,还转不动一点,即使往里面疯狂地倒入粮食和水,也挤不出半滴浆糊来。

他就那样坐在床边,一只眼朝左上方看,一只眼朝右下方看,整个人一片空白。

往后许多天,他都一直保持着这种痴痴呆呆的状态。有人来了,对他进行检查和测试,他没有任何反应。

即使是睡着之后,回到黑屋监管所里,他还是保持着这个状态。沈河似乎也放弃刁难他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写手是无法榨出更新来的,没有更新自然也没有审阅可言。沈河大手一挥,网开一面,谢步晚因他的特殊性,成为了第一个能和七杀一起住在四合院里的作者。

然而,七杀无论是跟他说话,还是照顾他,给他喂饭洗澡,他都安静顺从,毫无反应。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

“步晚可能快不行了。”某次沈河造访四合院的时候,七杀叹息道,“一个作者不写作,在往闻市毫无动静作为,那他身为作者的身份,就和死去了没有什么区别。”

沈河问:“你是说……他现在这个状态,是正在笔名自杀?”

“在杀着,但看起来还没死透。”七杀说,“一日入黑屋,终身锁黑屋……作者的身份,哪里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笔名自杀的这个过程,往往是最容易犯写瘾的时候。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你越强迫他去做的事情,他就越不想做,反抗得越厉害;可你不让他做了,他又会疯狂地想去做,想得浑身刺挠……”

“君不见往闻市那么多作者更名诈尸,秽土转生,在棺材里仰卧起坐的先例……想要彻底埋葬自己的作者身份,岂是一件易事啊。”

沈河听着听着,也严肃起来了。

七杀说:“我固然不希望他就此死去,可我更担心他犯起写瘾的时候。”

“以步晚的写作天赋和能力……到那时候,就连我,都不一定能控制住场面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七杀果然一语成谶。

在谢步晚开始笔名自杀的两周之后,他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

他开始感觉到了痒。

从“痒”这个概念出现在他意识中起,他迟滞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点点运转的能力。自他开始思考,他心中便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他不是一个写无能患者么?

既然是写无能患者,那就应该写不出东西来。而按照七杀的说法,所谓的“写瘾”,应该就是想写东西停不下来的症状。

这两个症状应该是冲突的啊,一个人怎么会同时患有写无能和写瘾呢?或者说……一个患有写无能的人,写瘾发作起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步晚没有见过,但他凭直觉感到,这二者两相冲突后,绝不会相互抵消,导致无事发生。

指尖的痒越来越迫切,他疯狂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手必须不停地动,往什么东西上涂抹点什么……码字,对,他应该码字了。他的纸和笔呢?

他在病房的床头柜上找到了七杀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纸和笔,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把笔抓到手里就开始写。可霎时间,他的动作僵住了。

等一等。

他要写什么?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很想写点什么更新出来,可是意识却一片空白。他没有任何可说的话,想表达的观点,逻辑支离破碎组织不成语言。

现在他完全处于一个身体迫切地需要发写欲望,可是脑子里空空如也的状态。他的本能和意志产生了冲突,想写点东西,但是又什么都写不出来。

这就是……写无能患者,写瘾发作时的感觉吗?!

谢步晚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痒,钻心刺骨的痒!

书写的欲望吞噬了他,他感觉自己像一艘身陷在汹涌波涛中的小船,一次次被海浪抛起,又重重跌落,浑身散架还晕头转向。他的身体亟待发写,更新的渴望喷薄而出,可他手上越是胡乱动作,摆弄那没用的纸笔,越是不得章法,无法让他满足。

这种身体十分空虚又得不到满足的崩溃感,让谢步晚发了狂。他不禁无助地哭泣,抓着纸笔的手越发用力。洁白的纸张被他揉皱,沾上眼泪和汗渍,笔也差点被用力过度的手撅折。

他把自己弄疼了,忍不住轻声痛呼。挣扎的声音惊动了七杀,他打开病房的门,闯进谢步晚房中:“步晚,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谢步晚急得直掉眼泪,话都说不清楚,“我不舒服,好难受……”

“哪里难受?”七杀问道,“你具体哪里难受,是怎么个难受法?步晚,告诉我。”

谢步晚闭上眼眶发红的双眼。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以启齿了,他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七杀说出口,羞耻和无力感彻底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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