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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2 / 2)

作的贱骨头——这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又有什么理由非得回到这里不可?”

他紧攥着照片,屈指把那些可恨可鄙的脸尽数揉烂——可是他自己的脸却也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所挤迫,变得前所未有的狰狞和扭曲,他恨声说:

“因为这些家伙都在排队等着你吗?不止那个斯纳克——还有谁?还有别的什么人?天啊——难道那些全都是真的吗?你才二十一岁——你他妈搞过的人比小作坊后厨里的老鼠还多!”

不错,阿奎那确实早就知道海戈的出身,确实知道他的履历不会像是童子军那样清白——可是那仅仅是一种理性上的“知道”。直到亲耳听闻了那些真假难辨的风流艳史,直到亲眼见到了那位搔首弄姿、至今还在和海戈拉拉扯扯不清不白的“前任”,他终于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一点——那份花里胡哨的名单里一串串名字,窸窸窣窣变成了抖动着触须的毒蠊虫蚁,如潮水般猛烈地增殖着,迅速爬满了阿奎那的全身,咬穿了他的皮肤,直往他的血肉中钻去。

阿奎那越想越崩溃。他面颊潮红,呼吸急促,不受控制地走来走去,语无伦次地咆哮道:“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非得和那群家伙混在一起?为什么你可以那样随随便便地和别人发生关系?只和一个人在一起、只和固定一个人上床——这会要你的命吗?只要有人——随便什么人,哪怕是一个长满脓疮的乞丐、一个流着口水的猪猡——提出要求,你就解开裤子?这就是你的本性?你就——那么喜欢当表子吗?!”

在巫术横行的中世纪,一个男人看见自己朝夕相处、平素贤惠温驯的妻子,忽然一反常态地大声嚎叫、满口污言秽语、摔打小孩、生吃鸟雀、四肢扭曲赤身裸体地满地乱爬的心情,和此刻的海戈相比,也难分上下。有那么一瞬间,海戈几乎以为自己会直接走上去,攥住阿奎那的肩膀狠狠摇晃两下,把那个突如其来钻进阿奎那身体里的魔鬼给甩出去。

但他终究忍耐下去了。他震惊、恼火、倍觉冒犯,但是在一切吵闹喧嚣的杂音之中,有个冷静的声音在对他说,你知道他没有中邪,也没有发疯。

前段时间以来,受激素影响所以鬼迷心窍的阿奎那,随着晦暗的月亮渐渐退潮,终于现出原本的、“本应如此”的形貌。那个天真、热情、痴迷的“阿奎那”的面具上面绽开了一道裂缝,原本高高在上的阿奎那从缝隙中探出了头,用傲慢、鄙视、看一块垃圾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刻。

海戈扣住自己的太阳穴,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我没打算和你吵架。”他厌倦地说。

“走吧。这地方对你来说不安全。以后你不要到这里来了。”

就像他不适合出现在东塘区,阿奎那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才呼吸了几口这里“廉价下贱”的空气,那个原本“精致得体”的阿奎那,已经像是被酸雨腐蚀的雕像一样,变得面目全非、状若癫狂了。

阿奎那蓦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就此告别吧。”

阿奎那猛地窒住了呼吸。那若有若无的水霉味,不知何时变得分外浓烈,腐臭得令人难以忍受。致病的病菌孢子一团团飘荡着,争先恐后地往他的肺里钻进,他的胸骨发疼,呼吸困难,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窒息。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就是……你最后想对我说的话?”

海戈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莫名其妙被长钉钉死在标本架上的蝴蝶,徒劳地被困在原地。他对阿奎那这顽固不化的偏执愈发感到恼火,多多少少也开始丧失耐性了。

“你要我说什么?……你一直连珠带炮地冲我发火、对我质问。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奇怪吗?我的事,为什么要向你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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