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过他梁王案的事么?他怎么说的?”
听她突然又提起这个案子,萧允墨着实有些困惑:“许久之前,你说要查这个案子,我是来问过他一次……但他也没说出什么,大抵都和卷宗上写的一致,怎么了?”
她眉头轻轻一挑:“凭你这浑金璞玉一般的单纯,竟也能斗得过地牢里那只老狐狸,属实是不容易了。”
被直言蠢笨,萧允墨自然不服:“他还同你说了什么?”
“我只问了寥寥几语,他便猜到我与逆案被冤之人有关联,即刻生出了离间你我的计谋,你说他厉不厉害?”
萧允墨思索她话中的意思,惊觉不对:“莫非这案子……和他
有什么关系?”
祁襄拿起手边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才说:“怀王殿下,你父亲,才是梁王案这盘大棋背后的布局之人,严格来说,地牢里那位,才是我真正的——杀父仇人。”
萧允墨睁圆了瞳仁,许久说不出话来,“杀父仇人”四个字重若磐石压顶,他仿佛窒息一般,艰难地问:“你来晋阳……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她平静地将老怀王的阴谋再述了一遍。
萧允墨仿佛狂风中绷紧的纸鸢,随时都会支离破碎:“此事……我当真不知。”
“若不是我有意引他挑拨我对你生疑,他也未必会将真相和盘托出。”
男人脸上的惶恐更甚:“那你……可曾怀疑过我?”
她眼眸清明:“怀疑过,甚至在想,我孩儿魂魄不得安息,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一路来时,都还在想,若真的骗了我,要如何杀了你才解恨。”
第85章 【捌拾伍】又别离“祁时安,莫不如你……
萧允墨阴郁的眼中凝着细雾,祁襄的语气到底软了些许:“不过呢,以我对你父王的了解,他说出第一个字来,我便吃准了,你并不知情。”
她始终维持超然的平静,话中的冷锋却将他拒于千里之外。他与她相距不过尺余,萧允墨想去拉她的手,到头来也没鼓起勇气。
“纵使你不知情,我爹终究死在你父王手里,我爹的性命之于皇权争斗,渺如蝼蚁,于我却是灭顶之痛。”
“薇娘……”仿佛预感到她即将要说的话,他近乎哀求地唤她名字。
她倏然起身,决绝地背身不再看他:“萧允墨,事到如今,我实在不知应当如何面对你,我又何尝不知你无辜,但你既戴着怀王的冠冕,手上沾的血,就已然洗刷不清了。”
她欲离开,只听身后之人“刷”地站起,像骤然崩断的琴弦,嗓音都变了调:“难道这怀王的冠冕是我愿意戴的吗?生在皇家又是我自己选的吗?”
“我此生从未行恶,所求不过有二:一是保大齐疆土平安永固,二是与心悦之人长厢厮守,到头来我一样都得不到,祁时安,莫不如你替我算上一算,我是否真的前世造孽无数,才落得如此下场!”
此言一出,祁襄心如刀割,终究不忍,回头望向他时落下两行热泪:“萧峻清,你莫逼我!你莫要再逼我了!”
他的面上也满是泪痕:“那座楼里关着的,不也是我的仇人?他杀了我母亲,我未出世的孩儿,你以为我为什么回这里?这几日,就算我从早到晚将他鞭笞毒打,能换回他们的性命吗?”
他脚步朝她走来,抓住她的手将她往门外拖:“你要走也可以,总得有个了结才是。”
他用了十分力气,她挣脱不开。他将她带回藏书楼,一路往地下走,再次来到关押着那个男人的牢房前。他命人将牢门打开,血红的双眼望着她:“杀了他,替你的父亲报仇。”
他抽出身边侍卫的剑,送到她手中。
跪坐在地的老怀王早已奄奄一息,但他还是仰起头,发出邪恶的笑声:“傻儿子,难道这样她就会原谅你吗?”
萧允墨的目光转向他,阴鸷的杀意简直要将他碎尸万段:“闭嘴!你以为我留你苟活,只为了她么?我不但要你尝遍我受过的苦楚,我还要你亲眼看着我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让与他人,看着你精心谋划的一切土崩瓦解,看他萧允祺坐稳江山、子孙满堂!”